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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1章 齊家投名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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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1章 齊家投名狀

羽箭沒入體內,並沒有想象得那般疼痛。

她擋在皇帝身前,巨大的沖擊力,連著帶皇帝一起,兩人往後倒下去。

“世蘭!”

皇帝明顯感受到箭簇穿過她的身、抵在自已胸口。

禦前自有宮人趴下去當墊背,不至於皇帝重重摔在地上。

情況突發,皇後來不及多想,一把將兩個孩子護在懷裏,景仁宮的下人、伺候公主的人將皇後團團圍住。

旁邊跪著的朝臣紛紛站起身,圍在皇帝身前。

“護駕——護駕!”

“逆黨還藏在暗處!”

“快保護皇上、阿哥和娘娘們撤離!快快快!”

人影往來,可是來不及了。

方才敦親王與他的親兵是如何迎接箭雨的,現下同樣的箭雨,從那個方向朝著皇帝這邊射來。

夜風被羽箭破開,咻咻聲不絕於耳。

禦前侍衛奮勇抵擋,有人用身體接箭,朝臣和宮人拼死護著皇帝和娘娘們離開。

粘桿處是皇上的秘密組織,個個武功高強,輕易不在人前露面,現在皇上生命受到威脅,夏刈不能再躲著。

他帶著粘桿處的人在前面為皇帝開道。

前方,一波黑衣人從帳篷後面跳出來,與粘桿處的人廝殺在一起。

夜太濃,打鬥聲、腳步聲、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,誰也不知道哪個方向還會有埋伏。

誰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
文臣拿起刀,指向情況不明的黑夜。

黑夜裏,腳步聲隆隆而來。

眾人不由握緊手裏的刀,準備殊死一搏。

來人身形漸漸清晰,是前來接應的禦林軍。

他們裏三層外三層護著皇帝進了大帳。

此刻的年世蘭意識已經有些模糊,她一時喊著“護駕”,一時喊著“保護阿哥和公主”,一時又是“皇上快走,不要管臣妾”,聲音越來越小。

皇帝焦急大喊:“太醫!快傳太醫!”

皇後瞧著皇帝身上染上的血,覺得不太對——不是穿著軟甲嗎?怎麽還傷得這麽重?

曦朝掙脫葉瀾依的懷抱,撲到床上,哭著喊“額娘”。

“額娘,你流血了,你不要嚇曦朝,嗚嗚嗚嗚……快救救我額娘!”

弘昭想起舅舅會醫術,一溜煙跑出去,強行拉著年希堯往裏頭去,“舅舅,快救救額娘,額娘受傷了!”

不知是不是方才意料之外的刺殺影響,皇帝有些心慌,瞧見年希堯,便也顧不得規矩,大喊:“快!快來瞧瞧皇貴妃!”

年希堯簡單檢查傷口位置,伸手把脈,他眼底的慌亂藏不住。

面色凝重。

“皇上!”年希堯跪在地上語速極快道,“娘娘中箭位置兇險,離心臟很近,現在的情況很是不好,得要趕緊準備將箭拔出來上藥止血,否則!”

兩個孩子不肯走,年希堯不便明言,但是大家都聽懂了。

皇後眼皮微張、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,再瞧唇色蒼白、眉頭緊鎖的年世蘭。

縱然今日之事,提早謀劃,可皇後顯然已經分不清真假。

年希堯先開了方子,讓周寧海去取藥,葉瀾依瞧他一瘸一拐實在礙事,便主動領了差事,飛奔出去。

大批禦林軍、護衛軍的到來,外頭喊殺聲已經漸漸消下去。

太醫過來,將一應器具擺好,年世蘭卻顧著規矩,擡手捂住傷口,口中含糊不清說著什麽,不許任何人扯自已的衣裳。

頌芝試圖扒開皇貴妃的手,可是一動便加劇流血,她哭著喊“娘娘”。

“娘娘您在說什麽?您將手松開呀,再不拔箭就來不及了。”

【我又不是那些賤人……我是皇上的女人,豈能隨隨便便、叫外男瞧了去?】

年世蘭內心的聲音也十分虛弱,斷斷續續。

皇帝聽著難免動容,他坐在床邊,“世蘭,朕在這裏,朕說可以就可以!”

“皇上……”

年世蘭眼皮擡動艱難。

“是朕、是朕,朕在這裏,你別怕!”

“……快走~”

皇帝忙道:“亂臣賊子已經被拿下,太醫算不得外男,你將手松開,先療傷要緊。”

年世蘭迷迷糊糊搖著頭,“不、可以……”

【皇上最是多疑,此刻可以,回頭覺得我不貞不潔、治我的罪也就罷了,不可以連累昭兒和曦兒……不可以連累哥哥、年家……】

皇帝:“世蘭!”

年希堯搭了脈象催促道:“娘娘,大哥在這裏,你先聽話把手松開,先拔箭止血,其他的事,我們以後再說,好不好?”

年世蘭沒有力氣說更多的話,只有那手牢牢攥著羽箭。

誰也不敢強行將她手扒開。

就在眾人束手無策時,銀苧從人後出來,“皇上!娘娘!奴婢會醫術、奴婢可以替娘娘拔箭!”

“快!快快快!”

皇帝目光示意,讓她趕緊過來,不必行禮下跪。

銀苧上前,在年世蘭耳邊說了幾句寬慰的話,哄得年世蘭松了手,而後她擡頭請皇帝離開。

“皇上,拔箭難免要流血,娘娘怕血光對皇上不吉,還請皇上外頭等候。”

“什麽糊塗話?皇貴妃是為朕而傷,朕豈能……”

“皇上!”年希堯實在擔心自家妹妹,不由打斷催促,“娘娘情況緊急,耽誤不得,您還是先出去吧。”

“還請皇上為了江山社稷著想,龍體要緊,您就算不為皇貴妃考慮,也要為兩個孩子考慮。”

皇後勸道:“臣妾會在裏頭陪著皇貴妃。”

弘昭在旁邊說了句“妹妹別怕,額娘不會有事的”,皇帝熱淚盈眶,抱著曦朝、牽著弘昭往外走。

營地條件簡陋,頌芝命人搬來屏風,年希堯低頭跪在床榻邊,方便意外發生時,第一時間處理。

太醫們跪在屏風外,隨時聽候差遣。

皇帝就坐在屏風外瞧著,他本想讓人將兩個孩子抱走,曦朝堅決不肯,他只能將兩個孩子摟在懷裏。

皇後怕皇帝看出端倪,更怕自已稍有不慎引得皇貴妃內心說些不該說的,只坐在床頭握著年世蘭的手,不敢多言一字。

銀苧按照年希堯指導,用剪刀剪開年世蘭的衣裳。

葉瀾依將熬好的湯藥端進來,餵給年世蘭喝下,見銀苧剪衣裳動作太慢,實在等不及。

“我來!”

刺啦——她咬牙一扯,衣料順著剪口方向撕裂,吉服、裏衣一層層被撕扯開。

傷口受到牽動,開始汩汩冒血。

皇後眼睜睜看著那潔白染血的皮膚露出,嘴巴忍不住張開:

她沒有穿銀絲軟甲、也沒有戴護心鏡,是真的被一箭貫穿!

“你怎麽這麽傻?”

皇後嘴唇翕動,無聲怨怪:明明都是商量好的,一切都是計劃好的,你怎麽蠢到真用自已的身體接箭?

年世蘭的手握緊,【別怕!】

疼痛迫使她腦袋清醒,她瞥見屏風上的影子,【皇上、別怕!我哥哥是大將軍,他會率大軍來保護你的!】

【亂臣賊子,休想傷害皇上……】

箭頭和箭羽被剪斷的時候,年世蘭明顯吃痛。

【好痛……弘昭、曦朝……哥哥……皇……】

皇後感覺到手上的力氣又增大幾分。

皇帝忍不住站起身,隔著屏風道:“世蘭,你別怕!朕和孩子都在這裏!”

銀苧拿著藥包準備,葉瀾依將箭桿拔出來的瞬間,銀苧立刻用藥包將傷口壓住。

年世蘭不願兩個孩子聽到慘叫做噩夢,努力咬著牙盡可能不吭聲。

皇後的眉頭越皺越深。

甄嬛和杉顏珠聽說皇貴妃受傷,匆匆趕來,正好丫鬟端著熱水盆進出,那水已經換了顏色。

“皇貴妃娘娘如何了?”

皇帝搖了搖頭,“你們進去瞧瞧吧。”

帳中血腥氣熏天。

甄嬛和杉顏珠轉過屏風,瞧見年世蘭滿頭大汗暈在皇後身上,葉瀾依協助、銀苧正在給皇貴妃包紮。

皇帝聽不到年世蘭的心聲,焦急詢問:“怎麽沒有聲音了?皇貴妃如何?世蘭還好嗎?”

年希堯診完脈出來,曦朝掙脫皇帝的手,沖到舅舅跟前,抽抽搭搭問:

“舅舅,額娘、是不是、沒事了?”

“皇貴妃娘娘……會沒事的。”年希堯看向弘昭,“時辰不早了,阿哥先帶妹妹去休息吧,明日娘娘醒過來,定是想見阿哥和公主的。”

弘昭懂事,哄著妹妹離開。

周寧海見自已在這裏幫不上忙,親自帶人送阿哥和公主回營,替娘娘守著她的孩子。

弘昭和曦朝前腳出去,後腳皇帝便問:“皇貴妃到底如何了?”

“回皇上,皇貴妃娘娘脈象虛弱,情況……”年希堯眉頭緊鎖,面色沈重,沒說完的後半句,分明是「不妙」,“一切得要等熬過今晚再說。”

“什麽叫熬過今晚?”

年希堯沒有解釋,“微臣會守著皇貴妃娘娘,直到她醒過來。”

甄嬛和杉顏珠左右上前扶著皇帝,“皇上,皇貴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,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是啊,皇上,娘娘有皇上恩澤庇護,定然無虞,皇上您要保重自已的身子啊。”

兩人扶著皇帝坐下,蘇培盛立刻讓太醫上前來給皇帝診脈,小廈子捧來幹凈衣裳,甄嬛和杉顏珠扶著皇帝去另一處,伺候他更衣梳洗。

這時候齊將軍還有杉顏珠的哥哥等人前來回稟營地情況,皇帝讓甄嬛和杉顏珠退下。

“皇上,刺客已經盡數控制,據活口交代,他們都是……敦親王的人。”

皇帝一拳砸在桌上,“朕就知道是他!沒想到他這個腦子,竟然還留了後手!”

齊將軍雙膝跪地:“微臣失察,不知道敦親王提前埋伏了這樣一隊死土,讓皇上身陷危險,是臣之過,還請皇上降罪。”

杉顏珠的哥哥雙手奉上一封信,“末將在敦親王帳中發現了這個。”

蘇培盛將信拿給皇帝,那是隆科多與敦親王的往來密信。

皇帝看完冷哼一聲:人不在此,事沒少辦,狼子野心!

世蘭說隆科多前世兩年前就被皇額娘毒死,這輩子自已也是看他安分,不願多造殺孽,沒想到自已還是太仁慈了些。

“此事不怪你,是有人替他籌謀!——傳朕旨意,命隆科多即可回朝,如有反抗逃逸,就地正法!”

“是,皇上!”

事情回稟完畢,齊將軍等人退下,蘇培盛給皇帝奉上一杯參湯,想讓皇帝早些歇息,粘桿處的人跑進來。

“皇上!”

皇帝瞧見來人不是夏刈,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,“怎麽了?”

“皇上,夏大人……身負重傷、不幸去世。”

“什麽?”

皇帝手裏的杯蓋當的一聲落在茶杯上。

夏刈死了。

不只是夏刈,粘桿處幾位主要負責人,全都為護駕死於刺客之手。

而後來出現的兩撥刺客,並非是敦親王的人,而是端妃娘家安排的死土。

皇帝以為,女人格局小,只會小打小鬧,一輩子為男人爭、為男人搶。

卻不知宜修、齊月賓、年世蘭這些個看似水火不容的女人,也可以放下私人恩怨,共圖大事。

齊月賓和年世蘭都知道多一個人支持,對弘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,皇後當然也能明白這個道理。

那日皇後特意去淡泊寧靜找端妃,不是為了挑撥、不是為了逼退,是與她開誠布公談判。

齊家想要投靠幼帝,可以,但要有誠意。

這些行刺帝王的死土便是齊家的“投名狀”。

從此,齊家沒有回頭路。

皇後守了皇貴妃一夜,年世蘭直到第二天辰末才醒。

年希堯把脈開方,葉瀾依親自取藥熬藥,一雙眼睛片刻不敢離開藥爐。

頌芝端了碗粥進來,年世蘭直到吃完,也沒聽到皇後開口,便忍不住在心裏發問:

【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?我醒了你不高興嗎?】

皇後看了她一眼,起身要走,年世蘭手從被子裏伸出來,抓住皇後衣角。

【怎麽了?皇上怪罪你了?】

【我又猜不著你的心思,你何必同我打啞謎?】

皇後想她一向得不到答案不罷休,便讓頌芝她們去外頭守著。

“為何不按計劃行事?”

【按計劃?穿軟甲接箭?你覺得可行嗎?】

“你知不知道你哥哥說,那箭往下三寸,你就沒命了!”皇後壓著聲音,但壓不住擔心,“你有別的想法,難道不知提前與本宮商量?”

“擅自做主,你可知……”

【你擔心我?】

年世蘭原本白皙的皮膚,因著失血,愈發像個白瓷娃娃,她彎唇看著皇後,眼含期待。

皇後剛坐下,聞言立刻站起來。

【我說笑呢,怎麽還當真了?小氣得很。】

【你坐下,我慢慢同你說。】年世蘭扯了扯她的衣裳,眨巴著眼睛,“坐~”

皇後不情不願坐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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